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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黃二狗想咬吳三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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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 黃二狗想咬吳三桂

黃重真順勢一看,頓時便咧嘴扯起了一絲蘊含著殺氣的笑容。

卡卡木卻將之認為是嘴角一抽,拍拍他的肩膀,便哈哈大笑著走開了。

“阿真,怎麽辦?”周吉看著沿街站立的兩排漢民,以及被他們提在手中的臭雞蛋臭菜根,臉色很是難看。

這些尚未剃發易服,仍穿著漢服,梳著漢家發髻的百姓,顯然心中還是惦念著故國的,因此才會對他們的到來,抱有如此大的憎恨與敵意。

“是誰將我們的行蹤說了出去?”祖大壽滿臉的虬髯一顫一顫,滿臉悲憤。

劉挺臉上的刀疤劇烈一顫,便道:“還能是誰?無非便是昨夜酒肉甚歡,剛剛還勾肩搭背的好兄弟唄。並且豈止是行蹤,怕是連吾等的來意,都被他們刻意地扭曲了。”

吳三桂怒而抱怨“昨夜的酒肉就當餵狗了”,道:“管他呢!若這些腌臜貨敢用那些腌臜東西砸老子,老子就讓他們嘗嘗我關寧軍的碩大拳頭。”

說著,還煞有介事地卷起了袖子。

關寧少年們血氣方剛,誰都不是認慫的主,於是便紛紛附和,還學著他那樣兒,讓總是試圖振臂一呼便百應的吳三桂,終於得逞了一次。

吳三桂因此而更加猖狂了,熱血上頭,簡直就要沖冠一怒了。

“百姓們夾在戰爭的中間,也很兩難啊!”黃重真默默一嘆,暗道若真的如吳三桂所說的那樣,便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。

堂堂大明使團,總不可能一進入被後金占據著的昔日城池,就受到如此羞辱吧?他可沒有被唾面了,還要自己擦幹,乃至任其風幹的本事兒。

念及此處,黃重真便毅然走在了使團的最前頭,昂首挺胸,目不斜視。

祖大壽與之並排而行,便連吳三桂都來到了他的另一側。

其餘少年,則都默默地跟在身邊。

一行五十三人服飾整潔,發髻端正,還一臉正氣的模樣,還真的讓街道兩邊躍躍欲試的漢家遺民們,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。

他們確實是被騙過來的,昨日半夜,狗日的八旗兵勇們,幾乎是敲鑼打鼓地將大明的議和使團,明日便要達到遼陽的消息,傳遍了整個遼陽。

若非多事又怕事的八旗兵勇,覺得全城的漢家遺民全部湧至西城,將肅清門前的街道擠得水洩不通,多少有些不妥。

萬一發生點兒踩踏事件,還不好向剛從盛京親來鎮守遼東達成的和碩貝勒交代,來的便絕非僅僅只有這些人。

黃重真確實從這些漢家遺民灼熱的目光當中,感受到了濃濃的絕望與憤怒。

但此時不是解釋的時候,他只求有朝一日若大明真有反攻遼東之舉,這些依然以身為漢民為榮的苦哈哈們,埋藏於心底的憤怒與渴求,仍為被現實消耗殆盡。

從而一經星星之火點燃,便能在廣袤的遼東,燃燒出燎原之勢來。

“謹以此,聊表安慰吧。”黃重真默默地想著,便將堅定的目光,大膽地投向了最前方那個佝僂著腰的中年老漢身上。

老漢從下往上看的眼中,有著歷經世事滄桑的光芒。

他不認識黃重真,卻隱隱認得跟在這個少年郎身邊的一條黃狗。

他仔細確認了三遍,渾濁的眼中卻猛然迸發出了確信的光芒:“阿黃?”

“汪?”二狗聽到有人用自己的曾用名稱呼自己,下意識答應了一聲,同時轉過碩大的腦袋看去。

這一看不要緊,與那個慈眉善目的老主人相處的場景,便在它孩童般純真的腦海深處,猶如電影般放映了起來。

“老主人……這是老主人的故鄉!也是我阿黃的故裏啊!”

古街上不知從何處刮起了一陣秋風,但阿黃卻清晰地知曉,它所歸去的,乃是曾經與老人朝夕相處的狹長弄堂裏。

還有面前這個佝僂著身子的小老漢,給他餵食,與他玩耍的情境。

阿黃碩大的狗眼裏,瞬間便糊滿了滾燙的淚珠,嗚咽一聲便飛奔了過去,一把撲在了那個中年老漢幹瘦枯癟,卻又無比倔強的胸膛裏。

小老漢使勁地展開臂膀,將阿黃碩大健壯的身軀摟在懷裏。

驀然察覺短短半年,昔日能在其懷裏撒歡的半大狗崽,已長得有他半人狗。

自己堂堂一介漢家男兒,竟連他的狗腿都抱不住了。

枯瘦的駝背男人帶著哭腔哈哈地笑著,健壯的二狗阿黃嗚嗚地搖頭擺尾……

街上大多數的漢民,都被這人狗情深的一幕,給觸及到了心靈深處最柔軟的地方,笑著,哭著,用手背抹著於眼角滑落的淚水。

躲在一邊等待著看笑話的卡卡木等人,則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呆了,猥瑣的笑容徹底的僵在了臉上,秋風一吹,渾身一個激靈,差點兒成了面癱。

“惡狗撲食?”吳三桂難以理解人與人之間的珍貴感情,確切地說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,就更加別說男人與狗之間的了。

“二狗?”黃重真卻立刻卻捕捉到了解開此事的契機,走上前去輕聲問道,“你好,請問你是如何認得我家二狗的?”

小老漢仰起頭來,將一張滄桑的臉展現在重真面前,張口就罵道:“誰是你家的二狗?這分明就是俺家的阿黃!你才是二狗,你全家都是二狗!你與你身後的那些家夥一樣,就是個甘於為奴的二狗子……”

那氣勢,那唾沫橫飛的距離,幸好黃重真長得夠高,他又佝僂著腰,才沒有被噴到,不過即便如此,黃重真仍感覺被罵了個狗血噴頭。

“你說什麽!”吳三桂沖冠大怒,擡手將要將這瘦弱的老漢拎起來。

可這個小老漢非但不懼,反而努力地想要挺直佝僂了許多年的腰背,好讓前面的這個紅臉少年,都夠拎得舒服一些。

二狗真想一口咬在吳三桂的手腕上,可轉念想想他畢竟是自己大哥的兄弟,雖然自己家大哥好像並不怎麽待見他,逮著機會就要說他沖冠一怒為女人……

可兄弟就是兄弟,敵人就是敵人。

它二狗是一條有經歷的狗,因此明白得更加純粹,更加徹底。

於是,二狗便焦急地搖著毛茸茸的尾巴,在兩者之間轉來轉去,嗚呼哀哉,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,一時之間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。

這一幕令本該分立街道兩旁的漢家遺民們,全都圍攏了過來。

二狗的懂事、通靈、努力,在令他們嘖嘖稱奇的同時,倒是沖淡了對於這夥所謂大明議和使團的敵意。

黃重真趁機唱起了白臉,道:“倒真是巧了,二狗前主人的遺骸衣物,便是小子收殮入土的。

因不知其身份,便只在碑上刻了‘家師黃氏之墓,徒兒黃二狗敬立’這幾個字,以報其授予藥方,傳我華夏醫術之恩。

你若知曉恩師身份,還請不吝告之,待小子回到寧遠之後,便為家師重新立一下墓碑,寫上他的生平事跡,再親自寫銘,以評價其一身功績。”

小老漢聞言,原本幹枯卻又平穩的身軀,居然激烈地顫動起來,語無倫次地道:“你說什麽?你說黃聖醫已經死了!老漢不信!

黃聖醫多少的一個人啊!多好的醫術啊!連奴酋都欽點其為聖醫,又怎麽會加害於他呢?不可能的!這不可能的……”

黃重真彎腰攔住他的肩膀,就像是在安慰自家的長輩那般,說道:“老人家,您冷靜一些。您所說的黃聖醫確乎已經死了,小子見到他的時候,二狗正靜靜地守在他的遺骨旁邊,正是這份忠義,才成就了小子與它的兄弟之情。”

小老漢雖沒有文化,但歷經滄桑,世事洞明,稍頃便已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,也已冷靜了下來,擡頭望著黃重真道:“你說你叫二狗,來自遼東關寧?”

黃重真咧嘴笑道:“是的,我叫黃二狗,來自遼東關寧,我身後的這些少年,全都是來自山海關外的關寧軍。”

“那麽它為啥又叫二狗呢?”小老漢又指著腳邊的二狗說道。

二狗見兩邊的親人終於開始和解了,便開心地甩起了靈巧的小尾巴。

黃重真訝然解釋道:“它是狗的二狗,俺是人的二狗,這有什麽不可以的麽?”

此憨憨之言,讓老漢身後的漢家遺民差點兒笑翻。

祖大樂周吉等人則無奈地瞟著他的側臉,吳三桂瞪著他正氣凜然的背影暗罵:“無恥的家夥,又開始忽悠人了……”

“今番來此,所謂何事?”

小老漢扯扯堆滿皺著的臉皮,便當是勉強接受了這個沒毛病的蹩腳理由。但說這句話的時候,滄桑的眼眸之中,卻有難以言說的智慧,一閃而過。

黃重真還以為自己看錯了,卻仍認真地回答道:“我等受袁帥所托,此番進入敵占區,乃是為了去沈陽慰問女真人的天命大汗——奴酋。”

“好好好!好啊!不是大明皇帝派你們來的就好!”

小老漢像是心底的心結終於被解開了那般,驀然拍手大笑,又指指吳三桂,壓低聲音道:“這小子雖然無禮,但這份兇悍確乎是抵禦建奴所必需擁有的!

就算建奴百般修飾,但老漢已略有耳聞爾等在寧遠城下力克建奴之功績!你們這些小家夥都是好樣的,老漢我相信你們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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